lindeny

【酥糖/深海】歧路灯10(糖堆真假失忆梗,徐碧城上线)

发现好多小伙伴没有get到,徐以为这是个用糖队的脸活在世上勾结着苏三省的汉奸,他们是真以为糖队死了

章10 海雀归华表,门生扫墓阡

上海的梅雨季节,绵长而阴冷,寒气带着氤氲的冰凉,泠泠缠绕,深入骨髓。

严颂声依旧坐在一个法租界的咖啡馆里,有些呆呆的看着窗外远比天津卫还繁华喧嚣的十里洋场。车水马龙,人流如织,五光十色的各国商品,花花绿绿的广告海报,叽叽喳喳的四海语言口音,伴随着海河间的烟雨蒙蒙,交织映绘出一副乱世中癫狂的纸醉金迷。

与他何关呢?

咖啡厅里放着咿咿呀呀婉转旖旎的法国香颂,钩钩弯弯好像能把人的气从肺管里勾出来。青年的肩部突然抖起来,他从灰色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展墨黑的丝巾,压在口鼻处不停喘息,压抑着不能停止的咳嗽。

他能感觉自己的肺叶在每一次咳嗽中的抽痛,空气像是砂纸一样擦过他的气管和咽喉。

一个棕发的法国侍者快步走到他跟前,为他手中已经见底的咖啡续入滚烫的黑色焦汁,一股苦涩又醇厚的碳烤咖啡香气荡漾而出,侍者又快速麻利地倒入托盘中盛放的温热牛奶,一缕乳色突袭在镶着金边的杯盏中,旋转沉浮直到成为一杯冒着热气浅棕。严颂声连糖都没有加直接捧起来喝了一大口,滚热的咖啡带着香醇的苦,却将心肺中所有的痛一泼殆尽。
侍者在他恢复平静后又留下几张纯棉的白色手帕放在桌角,礼貌的欠身致意离开。

上海服务人员的业务水平,倒是比小郑那个啰里啰嗦的八哥强上太多。他微微牵动唇角,倒是为他一直毫无血色的面容,平添几分活色生香。

“严少将?真是巧极了。”一个年轻又甜美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,他带着得体而礼貌的微笑站起来转身,却在看清了身后人的面容之后顿了一下,随后同样带着微笑致意:“朱科长,真是巧啊。”

朱徽茵,新任76号电讯科的科长,可谓现在76号炙手可热的实权人物之一。同对面的青年一样,这位日据上海滩的新贵人物、排行飓风队锄奸名单前十名的年轻女士,在面对对方时都有着那么一点半星的尴尬。

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俩当下算是大龄青年在相亲。两人尽量维持得体又亲热的微笑,一起落坐在大厅走手边靠窗的第二个桌子上。

“先生今年才到上海?”面容仅能称得上是清秀的女子,声音确是好听的紧,语气悠悠不紧不慢倒是为她增了几分青春朝气。
“才到不久,着实不习惯上海的梅雨天。”
“上海河多海深,风狂雾重,说起来倒不是个发财的好地方。”女子端庄笑道“严先生应知浪大潮汹,上海道上即是刀山也是火海,路虽不平,波涛下却能始见金。”

青年嘴角的弧度多一分不多,少一分不少,得体的不能再得体,礼貌的不能再疏离,好像真是巧遇了一个同行冤家。

“ 上海家大业大,屋檐足深沉,屋檐深房梁实才能引鸟雀;黄浦江水够激够猛,冲得东海滔天,浪滔天才得海晏息鲸鲵。”他轻轻放了一小勺精制焦糖,慢慢撒在手中精描细绘的咖啡杯里,静静一旋:“渺渺海雀,不得江河湖海山川日月之浩荡雄雄,只想借着南方一袭风雨博一个乘风破浪,直送青云。”

“严少将谦逊了。”女子仿是听了什么笑话,朗声一笑,漏齿弯眸,倒是几分神采迫人“严少将可谓苏局长不二心腹,不到上海前朱某不才就听过您在天津大名,鼎鼎之声势赫赫夺人。我们在上海讨口饭吃的,还要敬仰您和苏先生几分。”

严颂声神色不动,不言不语,凝神看了看对面的女子,抬起手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,他尖尖如笋的指尖上却赫然绑着两只纱布。朱徽茵又有些歉意的笑了笑:“严先生青年才俊,是朱某失言了。”

她示意一旁侍者,点了一杯法式拿铁:“严先生也喜欢喝咖啡?”
对面青年神色淡淡,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面色,一张光洁饱满如月的面孔铮铮然如大理石般不沾人色,凛凛然一股霜雪之气。

“以往不喜欢,只觉得苦涩难忍,最近却不知为何倒是上了瘾,一天都离不得。”

“少将现在高就在汪先生上海市新政府总部,恐怕也是习惯了里面洋派的习气。”女子巧笑,声音婉转如珠。

“不过是个递文件的,严某才来上海不久,以后还要仰仗朱科长各方面照拂。”青年平静如水,温温雅雅到是很有几分世家公子的做派。“上海滩西风烈,北风啸,南风徐徐周周而东风剔骨,小小燕雀,只为护得羽毛周全。”
朱徽因淡淡一笑:“严先生客气,十里洋场八方风雨,各国租界林立,各方势力赫赫扬扬。我也不过如一只小小夜莺,只求偏安一隅,能有一方花园随意而歌罢了。”

“那严某祝朱科长能心想事成。”他抬起头向对面的女子灿然一笑,明如犹如朗日喷薄,利如穿云破月。青年将手中咖啡一饮而尽,点头致意:“下周袁先生的兴亚建国运动本部还有晚宴,到时严某定请朱科长共舞一曲,以表严某诚意。”言罢躬身,轻轻起身没有半分声息,拿起放在一侧法式椅子上的深色羊绒大衣。“今日严某下午有约,不能再与朱科长再尽兴了,有机会我定去拜访。”

“严先生客气。”女子欣然起身,没有半点尴尬:“是朱某叨扰才对,您请忙去。毕竟上海滩风急浪大,还需严少将和苏局长坐镇。”她眨眨眼,平凡无奇的面孔上有种说不出的神采:“上海梅雨天就是阴冷绵寒,望严先生为帝国尽忠时也要分外注意身体。”
“多谢关心。”青年神色淡淡,欠身:“再会。”

“再会!”女子同样屈身回礼,凝望青年不急不缓而得体的穿戴完毕,微笑转身迈开步子,身姿挺拔步履端庄,缓缓而去。
她坐回座位,目送青年来到店门口,接过侍者递上的一把雕花把手的雨伞,轻轻撑开,从旋门中抽身离去。

朱徽因无来由的,叹了口气。

她真想问问组织,更想问问鹦鹉,到底发生了什么,组织才会接纳这么个半分人气都没有的凶神罗刹成为同事。再想想情报上写的他和苏三省的关系,从脚底板开始就立即窜上了一簇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。

她有点想吐。

简直是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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街上行人神色匆匆,阴风细雨连绵如雾,细密的水珠像是一股龙卷风一样四面击打着他,冷风如蛇,直直刺破苍白的肌肤往他骨缝里头钻。严颂声虽举着手中价值不菲的英制雨伞,头顶还算干爽,身子上下却好像黏了一层冰冷湿滑的粘液。
像是毒蛇的致命而腥臊的毒液。

寒气尤如冷箭迸溅入他的咽喉,严颂声不得不低垂下笔直的肩压抑着喘吸,从大衣口袋拿出一方黑色丝帕,捂在口鼻上,以期减少些冻潮抑住咳嗽,可惜效果不如人意,他只有一路低低咳着。
一个年轻女子从他对面走过来,身着一身乳白色的羊毛英伦大衣,头戴一顶配花深红色的羊绒毡帽,胸前配着同样酒红色的精致胸花,上身没有扣上的羊角扣中,露出一片细腻温柔的清浅碧绿,好似一汪春水,又似一株开在雪中梅花旁的翠竹。女孩有着一张年轻又青春的面庞,细看还有几分年少天真的影子,那精致的五官温柔而细淡,好似江南缠绵水色。当他们快要擦肩而过时,女子好似若有若无的瞥了她一眼,而后脚下突然一顿,仿佛是被街上石子磕绊了一下,一个趔趄似没站稳。

严颂声立刻松开手中的丝帕扶了那女孩一把。那仿还是少女的人,飞快的又扫了一眼他完全暴露在四月绵连细雨中的面孔,仿佛那面容伴随着娓娓细雨,神色之中都搅上了几分缱绻。

“谢谢....先生....”女孩赶快低下头,有些手足无措的说:“真是不好意思。”她有些笨拙地欠了一下身,垂首匆匆而去。

这真是个有意思的女孩,严颂声拾起掉在一滩清水中早已洇湿的手帕,心中想到。

徐碧城直起身,头也不回、看也不看身后撑伞俯身半蹲下的男人。

她步履坚定地向前方街角走去。

神色淡漠而冰冷。

真是恶心。


他不该活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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